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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談

by 童大龍 (夏宇的一個筆名) 1. 聽說住在北極的人們,他們交談的方式是這樣的:他們誰也聽不到誰,因為漫天漫地淹過來的風雪,他們只好把彼此凍成雪塊的聲音帶回去,開一盆爐火,慢慢的烤來聽。 那必是有關魚獲量、關於馴鹿、雪難的話題,以及關於該在海豹皮下提煉百分之幾的油脂製作蠟燭,才能預防燭火在長夜裡被凍成金黃色的花。也許還討論什麼優生學的計畫,因為純種的愛斯基摩人似乎越來越少了。 火焰一舌一舌的舔舐它們,使它們溶解。他們溝通並且瞭解。跟人家聊天的時候,老想起這則電視上看來的,被自己詩化而不再有它原始的、誇大逗笑功能的笑話。這裡是亞熱帶,而且是春天,我們不幸面對面,站成一種必須聊天的姿勢,公園裡一篷一篷的不見得比我更耐煩的杜鵑;我想像不出愛斯基摩人他們彼此不同意的時候怎麼辦;憤怒的雪塊、爭吵的雪塊;他們戀愛時的雪塊,一定要好幾盆爐火才聽得完。 這裡是亞熱帶,比起極地的人,似乎更容易交通些,大概也更容易彼此同意;一首歌轉到哪一台都有人唱,街頭唱街尾唱,計程車裡都唱,每個人那些「啊!」的尾音尤其要命的像。看連續劇時更容易統治了,永遠緊張懸疑下期才能分解,永遠跟你的著急契合無間。 亞熱帶,春天,到處看見人光著胳膊指天畫地的聊,一篷一篷的杜鵑霸里霸氣的開著。愛斯基摩的孩子們,他們或許覺得,生活只是幾捆柴火罷了的那種數學問題。 2. 那樣我就可以在出門前把話想好,免得碰面時來不及說,不知道怎麼說,或者離開時才發覺可以說得更好。獸皮縫製的小袋裡,就塞滿我要分送的各種心情的雪塊,還留有我微弱的手溫的,那塊是給你的,我要告訴你,我真想念你,溼溼暈暈的黃昏,請你來,我們一起晚餐,吃醃製的鹿肉,我要請你留下來,在壁上雕刻我們節慶的畫,請你為我建築畜牧的欄柵。 3. 可是這裡是亞熱帶,我有一半的時間消耗在緘默中,而在另一半裡懷疑緘默的意義。我總擔心我的言語或手勢不能傳達我,而人是需要傳達的。人時時需要傳達,雖然他們常常發現,朋友有時候跟孤獨一樣不可忍受;人們光著胳膊指天畫地的聊,杜鵑霸里霸氣的淹著,圓桌上擁擠的菜餚和忙碌的碗筷,六十燭飽滿無知的燈泡,靜靜照在一群親愛而常常爭吵的人們頭上。 六十燭飽滿無知的燈泡,我們常常在燈泡下爭吵,我不是有意的,我可以想出一千句一萬句該說而沒有說的話,那些關愛的話。而我總在事後才想起來,它們湧過來指責我當時的衝動和錯亂,直至熄燈,當事物的輪廓在全然的黑暗

一本只能讀完1/4的書

by 靜嫺 這是本引起爭議的書,內容包羅了奇形怪狀的各種性姿勢,以及薩德一貫的性虐待。在薩德的書中,憐憫與恐怖是並存的元素,享有控制權的城堡主人低俗不堪,卻仍能任性妄為玩著折磨的遊戲,而那些被他蒐羅來的性玩偶或是性奴隸則是出身望族,原本有著光明美好的未來,卻被迫在城堡裡隨主人的命令行事,這是一種悲劇的沉溺。這關乎到階級與權力,我想這是巴索里尼將這部情色作品拍攝成電影的重要原因,藉著超乎常態的「性」,所要挑戰的是權威,反諷的是獨裁。在《索多瑪一百二十天》中可怕的並不只是那些性虐待,而是不自由的痛苦,除了那四位有權有勢的領主外,所有的人都是被迫把原本屬於最私密的性公開展演,而且還是隨著那些變態主人的命令亦步亦趨。薩德寫作《索多瑪一百二十天》時身陷囹圄,也是一個受壓迫的腳色,或許藉著性的變態想像突顯的是一種對於體制的抗議。 「性」是現代社會的一種禁忌,性的規範是人類得以脫離獸性的指標,而且同時指涉到人體最為隱密的器官,特別是女體,同時存在著「死亡」(經血)與新生(妊娠)的矛盾。性行為伴隨著排泄(精液),但精液被賦與生殖的重要使命,但同是排泄物的糞便尿液便是人體中最為污穢的一環。巴塔耶反覆提及排泄物與色情,在《索多瑪一百二十天》更是出現喝尿吃糞以求性快感的橋段,把人類的理性外衣脫去,回到純粹感官的獸性刺激,也把性除魅化,不再有愛也不再有使命。在李維史陀的看法中,婚姻的本身是性的具體規範,這並不是象徵著人類進入了一個值得額手稱慶的理性思維,而是為了最為物質的經濟考量,藉著交換女人達到最高的生產力,因此性本身就不是「神聖」、「淫蕩」等道德價值的評量,就是一個獸性轉到人性的轉折連結。《索多瑪一百二十天》鬆動了家庭規範,父子、夫妻等人倫關係網絡不再具有意義,充滿了亂倫的情節,家庭是構成社會的基本,推翻家庭的制約,族、國等依據血緣的群聚將不復存在。不過薩德也不能自外於社會的制約中,在前言的部分,他定下了種種條約,以確保性遊戲的進行,即使如薩德這般的瘋狂之徒仍舊無法脫離社會的規範體制,只不過他從被規範變成規範者,正如同傅柯著作《性史》,但是當最屬於個人的「性」也被清楚規範,還有什麼是不被控制的呢? 可能是受了〈鵝毛筆〉的影響,薩德似乎成為一種革命的象徵,但讀了這本書,我真的懷疑被認定為雞姦狂的薩德寫作《索多瑪一百二十天》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他的字裡行間充滿著壓抑不住四處奔流的興奮,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