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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兔絮語 (續)

by bluefighter 96.01.17. 午後四時許,雨疏,你臨著室內外的交界遠遠望去,矮椰樹下一球黑白相間小身影,不見了絨絨鬆鬆的雲蓬似深灰,沈沈漉漉貼著皮肉,濃縮成極深極深的,幾乎是黑! 你立在曖昧臨界線上:朝前一步,頂頭是橫條相間粗白棚架,擋不了雨,反而,這些骨樑承接天水,將雨絲收容成雨珠,雨珠圈養成雨豆,啪噠下落,瞬間冰涼你天靈蓋巴掌大的疆域,或者暈滃你衫袖上一塊茶褐色國土–不似秋海棠不似老母雞;後退半寸,你得以保全肉眼乾爽之身,但空氣中拂不去的水氣仍滯重地鬱濕你每一個毛孔。你望住他,但不清楚他是否望見你:他未嘗將目光向這邊飄送,靜定著,如一尊雕塑,你看不見風撥動他的毛髮,亦瞧不見雨打亂他頸背上的紋理。忽而,他動了動,使著前爪搔了搔臉,依然不曾向你注目。忘了套上外罩,你單薄的衣衾擋不住浸寒,哆嗦一下,雙臂環抱,往自己體內縮了縮,「你呢?冷不?」你望著他,你們的眼神沒有交會,你沒有喚,沒有探問。 這是個奇特的園圃,左手最遠處是蔭覆他的茂生短小椰子樹,枝葉四展,離離青翠裡夾幾筆不勻的赭黃斑,殘病南國的樣貌,跟著一排宛若樅樹的針葉木,齊挺挺向你列隊靠近,一絲不苟的冷冽軍綠;右面相形便顯得凌亂:成排相類而不相同的小圓葉木,有的是清淺些的黃綠,有的是凝重些的蒼綠,總都還是飽滿的深褐莖幹頂一頭簇滿濃厚–此刻沒有光影篩落檢視他們的?密。一日看盡長安花,你好奇怪地想起這個不相干的句子,再一省,緣由「看盡」兩字–原來你在這園子裡看盡你日常世界所能見的春夏秋冬–你把這條句子由裡而外翻了個轉,時間與空間交互包覆! 你在裡間,他在外頭,或者,他在園裡,你在境外,雨簾與煙幕隔開你倆,連目光都橫斷:你望他的形體幻得迷離,而他,自伊始便未曾向你注視,你倆終究是世上兩個各自孤絕的魂靈!

戀兔絮語

by bluefighter 95.11.28 雨簾落得淅淅瀝瀝, 天陰陰地寒, 青草地敎雨水澆灌後, 碧青青嫩瑩瑩地閃著珠光, 可我那親愛小兔瑟瑟蜷在水泥灰台一隅, 張著兩隻黑溜滾圓的睛珠四下覷著. "哈囉!" 輕喚, 拍兩下手裡握著 一袋兔兒糧草, 他倏地抬頭, 雙眼亮睜, 隨撲撲騰騰蹦上前來-- 這室內與室外地界之交, 是他從來不曾踰越-- 再進來些, 再進一吋:我要他棲止於無雨之境; 是誰說過兔子受不得水? 一面解開袋口, 他已急虎虎地作勢欲縱, 三兩番半人立舞著兩隻小小的前爪. 袋口向下一傾, 他整只小腦袋便幾乎要沒入, 等不及食糧灑落. 輕輕節制地搖倒出一捧和著乾秣, 穀片, 還有不知什麼花果揉成的櫻紅茶褐玉翠丸子, 他便喀嗤喀嗤忙和著啃嚼起來. 但他一股勁兒猛揀幾口, 忽又停下靜靜咀嚼, 兩隻黑圓的瞳仁烏漆漆閃著靈光, 若有所思, 又像警覺地諦聽, 或者瞧著. "赫隆隆隆--" 一陣轟天裂地響動, 老舊電梯門摧枯拉朽地巍巍抖抖滑開, 他猛可兒一個哆嗦, 脖頸一灰溜, 耳朵登時聳了個尖兒, 連咬嚼的動作都嗄然中止. 我軟語慰他: "不怕, 不怕的, 你只管吃!" 半晌, 他方像放下心似地四下稍一張望, 重又恢復方才歡快神情, 熱熱鬧鬧吃將起來. 好一會兒, 又是"赫隆隆隆--" 一串巨響, 他再度警敏停下, 豎耳, 瞪眼, 提防著什麼也似. 我燃一根紙菸, 蹲到他身旁: "來吧, 我陪著, 你放心吃你的, 沒事兒!" 哄上半日, 他才能再度埋首回他香甜的食料, 繃緊的背脊線條亦復放鬆. 可這回, 換了 "嘁, 嘁, 嘁, ......" 斷續輕響, 由遠而近, 且近欲至眼前, 他又停住, 且整個兒機伶伶彈了一冷丁. 清掃的大叔走近至我們跟前, 一雙褐舊半筒膠鞋立在目光前半寸之距, 兔兒彷彿躬身欲躍, 又強抑住這股子衝動, 靜靜伏臥, 不食不動. 大叔執一柄長鋏, 貓腰幾個起落清撿了垃圾筒, 探頭望了望外邊滴答連翩的雨幕, 半自語半向著我嘟嘟噥噥: "噢......這雨......外頭沒法兒掃......" 發了會子愣, 便掉轉身邁開蹣跚步跨下梯級離去, 嘁, 嘁, 嘁......漸行漸遠. 這兔兒似乎專心數了幾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