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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拜託無誠勿試(之三)

by 元人 一路無事,段長人走出鏢局大門,卻發現路旁小販、四周高牆密密麻麻站了許多乞丐,每個人臉上都用炭條抹痕,衣服褲子戳洞加補。原來這是「窮家幫」分支「淨衣幫」的其中一個分舵,有跟大鏢局簽定契約,專門負責擺不平的點子。  筆墨先生躲在人群之中,高聲喝道: 「窮家幫的兄弟,請──打狗大陣!」  密密層層像蟑螂老鼠的淨衣乞兒,分別的以杖拄地,打起節拍唱戰歌。唱的卻不是「蓮花落」,卻是這樣奇怪的歌曲:    、,。  、嘿呀。  生、平,不打狗。  專、打,沒牌狗。  、,。  、嘿呀。  接著只見漫天暗器飛灑而下,舖天蓋地照人襲來。站在那屋瓦上的,他們丟的是茅坑石、廢木料、臭雞蛋;站在那街兩邊的,放的是毒蠍子、癩蛤蟆、青竹絲。  段長人倒也不慌不忙,輕叱一聲:「來得好!」  將油紙傘傘柄用力一抽!只見耀眼劍光夭矯若遊龍、翻騰如飛鳳,或點或擊或削或劈,將那些個天上掉下來的古怪暗器運用巧勁逼將回去,還順便照顧到了地下那些毒蟲螻蟻。  劍光如練,盤旋飛舞;劍風凜凜,窒人欲斃。  不到一拄香時間,瓦上的、街邊的乞丐全都遭到流彈波及,癱軟傷疲。  筆墨先生卻是知機,早早便趴低了身子,毫髮無損。  看到段長人正緩步向著自己前進,他一時惱羞成怒,惡向膽邊生,抓起根青竹杖「力劈華山」就向他頭頂揮擊!  才正劈呢!卻覺有力無處施,彆勁成放屁。原來他手上的青竹杖老早斷成十五、六截啦!  「莫名劍法之莫名奇妙!」筆墨先生狂叫道。  段長人轉頭看他一眼,筆墨先生又叫:  「莫名劍法之悲憤莫名!──哎呀我死啦,窮家幫的好兄弟。」  說完仰面倒在一名窮家幫傷兵的身上,閉眼裝死想要躲過危機。  未知段長人早已去得遠了。         完

*大俠拜託無誠勿試(之二)

by 元人 「筆墨先生,我連續面試了『大鏢局』十一家分號,每一家都跟我講『無長勿試』,這藉口未免太籠統,請恕在下不能接受。」  「應徵一次不成,就應該早早打起退堂鼓,怎麼還連續應徵十一次?你是不懂得找別家鏢局嗎?不知道我們行政系統是一貫作業嗎?」  「你講講理好不好!大鏢局在大江南北分號有兩千多家,囊括了中原武林十之八九的走鏢業務,想找分武職不找你們還能找誰?可偏偏,是個門縫裡看人(意謂把人「瞧扁」)的黑店!」  「講理?我幹嘛跟你講理?這是江湖新世代,大俠守法,不講道理!」  「要守法,我很守法,我不是乖乖繳交了報名費嗎?」  「我們鏢局是江湖豪門,最討厭守法守紀的活老百姓!」  「我是武人,我有這玩意兒──」段長人說道,拿出他隨身的油紙傘。  「喲──拿個破傘嚇唬人哪!」  「這不是傘,這是我的劍!」  「可是你……考過牌沒有?」  「我在山上修煉三十八個春秋,師父把江湖規矩都教會我,可就從沒聽說武人練武還要考牌!」  「武人不考牌,就是沒牌狗,我現在就可以警民連線,當你是現行犯『無照攜械』──來呀!」  段長人背後多了兩個人,一個彪形大漢,一個高瘦少年。  「小蝦米和大鯨魚,把這隻沒牌狗給我抓了送官!」  段長人的瞇瞇眼爆出精光閃閃。  高瘦少年「大鯨魚」首先對上段長人,按照江湖規矩,比武必先亮門戶,打招呼。  「我是大鯨魚,降龍十八掌銅級認證。」他揚揚自己胸前所掛的一塊銅牌,上面寫有「降龍十八掌」。  「久仰久仰。」「幸會幸會。」  「在下段長人,為山老人嫡傳弟子。」  「沒牌狗不需要有名字。」  段長人激怒,進步趨前,大鯨魚斜著眼睥睨著他,然後節拍一致地,撫掌踏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段長人楞住。  「這是怎麼回事?」  「此乃降龍十八掌之起手式──掌聲響起!」  「我已經要出招了,你呢?」  「我是銅級認證,沒牌狗應該有自知之明,不要跟我──」  話未說完,段長人已經接連擊出五招,打得「大鯨魚」彎腰駝背,變成了「小蝦米」。  「你媽的──居然暗算我……。」  段長人亮開門戶,兩手呈「虎爪」。  「看我降龍十八掌──掌握趨勢……。」  未及「掌握」成拳,人已昏厥過去。  段長人凝望著大鯨魚,未及一剎那,突然身形扭動,步法轉移!  在他背後,森寒劍光似銀蛇流竄,招招不離致命要害!  「華山派弟子小蝦米,『獨孤九劍』請大俠指教!」  段長人...

*作文練習:大俠拜託無誠勿試(之一)

by 元人 段長人第十一次聽到「無長勿試」這句成語誤用,是在他應徵「大鏢局」趟子手給筆墨先生面試的時候。  「這位大俠,拜託你……還是『無長勿試』了好吧?」  段長人毫不扭捏,也毫不客氣,第十一次提出他天真尖銳的質疑:  「怎麼……不是『無誠勿試』的嗎?」  武術教頭、教拳師傅、迎鏢喊鏢的趟子手,甚至是街頭賣藝,甚至是行俠仗義。只要跟「武俠」扯得上一點關係的事情,段長人每每要去做,每每都不行。  因為耳邊總會響起這句:  「大俠拜託你……還是『無長勿試』了好吧(嗎)?」    段長人在七歲那年追隨師父上山修煉,讀書習劍三十八秋,到了四十五歲師父仙逝方才藝成下山。他本以為自己可以憑藉著一身武藝,在江湖上掙得名利地位,受封個「大俠」的萬兒。卻沒想到讓人家叫你一聲「大俠」比想像中簡單,其他的事情卻都是難上加難!  ──我段長人聽師父講了三十多年的江湖掌故,從沒聽說過「大俠也得執照營業」這種鳥事!  段長人羞憤不平,心底怒吼,但是他也無理可依。因為新世代的江湖生態,只講法律,不談倫理和道義。法律之前人人平等,九大門派門下弟子最勝,持武藝執照者次之,沒學歷又沒證照卻實力雄厚者又次之。  這所以段長人應徵工作處處碰壁,因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偏偏此江湖並非彼江湖,只是「工胡」,它是個土多水少的爛泥塘。

閱讀 “我談的那場戀愛”

by 高徒 我一直很喜歡艾倫狄波頓在小說中,闡述自己的哲學,在〝我談的那場戀愛〞,不可免的,他要加入許多自己的看法,實在非常的伍迪艾倫。他說馬克斯不願意加入任何一個接納他的俱樂部。這正是俱樂部的吸引力所在,大家都想加入,卻只有少數人能加入,因此,不能加入會產生一種永恆的吸引力。同樣的,換作是戀愛時,狄波頓一樣的會懷疑接納他的那位戀人,是他自己想要的戀人嗎? 其實戀愛中一些小小的差異,吃哪種果醬、有哪種人文關懷,無非就是彼此辨認、認同的憑藉,如果沒有這些,又怎樣讓愛情有許許多多的起伏和親密呢?我認為最重要的,也就是在差異中,體認到共同點的可貴。我和另一半,一樣學文學,一樣的偏愛英國文化,也對於優雅,有各自的定義,同時欣賞對方的優雅的形式。這些組成了我們認同和親密的元素。 更常出現的是不相融合的差異,所以牙膏擠前面和尾巴的故事,也就非常的讓人印象深刻,我記得,我最常聽到的一種說法,無非是另買一條牙膏。其實,愛情並不在於消除差異,而是在差異中,找妥協之道。我常常想,上帝造人,就是要使兩人不同,才能彼此幫助,互相提醒,我的另一半常常提醒我時間的寶貴,我們不能使時間停留,卻能使努力做事的六十秒,換回紮實的一分鐘。這是另一半跟我的差異,卻使我受益良多。 我在狄波頓的這本書中,還看到另外一面,就是他對於性,歸類到靈和思考的對立面,這顯示出,人性中,直覺的部份,往往是思考所不能完全控制的。直覺、熱情,一直都是人類的動力,思考和計畫,卻是文明比較後期的產物,我覺得要調和熱情與計畫,就是要看一個人是否能以火熱的心去驅動冷靜的腦,這才是比較可行的。性的不可計畫性,也正襯出愛情常常在不可計畫裡,有著高貴的體貼和同理,這是超越理性、無關理性,卻也是最珍貴的。 因此,當人們在愛情中,猜測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看似非理性,卻是愛情非常有效率的步驟,一段感情,起於曖昧的猜測,到互相了解,最後相知相許,在情人節,祝所有的眷屬,都是有情人。 高徒 2008.2.14

冷戰諜魂

by 元人 看完了勒卡雷(John Le Carre)的《冷戰諜魂》(The Spy Who Came in From Cold),說實在我不是太喜歡宋瑛堂的翻譯。翻的是沒錯,但是連貫性似乎不太好,薄薄的一本書老是讓我有給人打斷的感覺。  之前林白版的譯名是《來自寒冷的間諜》,這個譯名看起來很好笑,有點拙劣,但是它是正確的。因為書裡面有句對白說:「在外面風霜雨雪待久了,也應該進來取取暖,坐一坐。」  「離開寒冷」意謂著間諜身分解除,退休,變成只會坐辦公室的廢物。我在看書的初期是這麼認為的。主角Alec Leamas是一個間諜界的老兵,正所謂「老兵不死,只有凋零」,但是對於他們這種老兵來講,凋零比死還難過,因此他在公在私都決定再幹一票,就像電影《英雄本色》裡頭小馬哥說的:  「我衰足三年,等一個機會。不是要證明自己威(風),只是從我手上失去的東西,我要親手拿回來!」  《冷戰諜魂》最好看的地方在頭尾,張力十足,最難看的地方在中段,因為我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精神錯亂,怎麼一直交代些沒要沒緊的事情。但是這個缺點,其實看英文版就可以忽略掉,因為勒卡雷的文筆很好,不會讓讀者有時間去質疑他;但是中譯版差一點,我感覺每一句都是自成一派,每讀完一段就要中場休息十五分鐘,真的很不喜歡這種翻譯。  勒卡雷的小說常會揭露間諜世界的荒謬與乖誕,某方面來講跟武俠小說異曲同工,而我也深深相信這是武俠小說的另一方向。在看完《冷戰諜魂》之後我發現到,其實這本書還算是國中程度的,真正恐怖的玩意兒還在後頭,光看厚度就令人望而卻步。  看《冷戰諜魂》,「錯綜複雜」差可比擬它的故事結構,而在一個瘋狂世界當中,最傻的事情居然最真實,因為聰明人人人都造假,並且樂此不疲,並且引以為榮譽。在這錯綜複雜的結構之下揭露出來荒謬乖誕的間諜世界,然則讓讀者感同深受的卻是冬雷震震夏雨雪的真摯愛情。  勒卡雷,真不愧是世界級大師。  而《冷戰諜魂》才只是他牛刀小試的成名作而已。

龍門客棧

by 元人 胡金銓的經典電影《龍門客棧》,在邵氏電影結束臺灣代理之後,奇蹟似的浮出了水面,令人不敢相信。之前聽網友講,為了看這片甚至要看「韓國版」的,而現在臺版已經推出了,我也已經看完。  當初會想看《龍門客棧》,一則是知道胡金銓是武俠電影的大師級人物,比土屋隆夫還要更孤高寡作,而作品內容卻影響深遠;一則是因為,我看了徐克導演的《新龍門客棧》很感興趣,想知道原版究竟在演些什麼。  其實啊,《龍門客棧》這部片子是很有草根性,很本格的,它講的就是一個忠義故事,主要故事元素結合了有《水滸傳》當中的「白龍廟英雄小聚義」,還有「劫囚劫法場」這兩種橋段,因為大部分的戲都發生在「龍門客棧」這個中繼點,所以片名就叫做《龍門客棧》。  故事背景上,我們甚至可以追溯到梁羽生的《散花女俠》,因為苦主是明朝大忠臣「于謙」的兒女--于謙遭處刑後,兒女流放邊疆,東廠頭頭「曹少欽」發出格殺令,要劫殺他們於半途(也就是「龍門客棧」這個點啦),而俠客仗義相救。故事就這麼簡單,非常本格非常傳武。  為什麼要扯梁羽生的《散花女俠》咧?因為這套書當中于謙死在獄中,還留下一首絕命詩〈石灰〉。關於于謙的生平事蹟,武俠小說寫最多的大概是《萍蹤俠影錄》,而《龍門客棧》的故事背景剛好和《散花女俠》重合,主要的角色也有一個俠女,所以推薦參考《散花女俠》。  胡金銓的片子,目前我只看了《大醉俠》,再來就是《龍門客棧》。我感覺胡金銓跟溫瑞安很有緣,很多創意都好像啊!尤其在名捕追命這部分。胡金銓從京戲《醉丐》得到靈感,編出了一齣《大醉俠》,它的形象依稀就是名捕追命躍上螢幕,縱觀武俠業界真沒有人比岳華演得再像的了。而《龍門客棧》片中,我們從東廠大頭目「曹少欽」的形象可以遙想「三絕神捕」之「捕神」劉獨峰,他出場始終是讓人用轎子抬著走的(因為犯有氣喘,不利行動),架勢相當有威。隨身侍奉有四名,兩個撐傘兩個捧劍,怎麼看都像是「捕神」劉獨峰的排場!  而曹少欽獨戰群俠遭到克爛飯的場面,也令我遙想名捕追命的兩個故事,亦即是最早出道的〈亡命〉與及他的成名之作〈血手〉。追命與群俠惡戰無敵公子的場景,與《龍門客棧》的這場大決戰差相彷彿,更妙的是我老是從胡金銓電影看到追命,因此我說溫瑞安和胡金銓很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