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bluefighter 昨天, 他和她才軟甜甜地通完電話; 再昨天, 再昨天的昨天也還是的! 可是這會兒, 她全忘了--她想不起上次見他是哪個日期(說穿了也不過才兩天前),甚至想不起上次和他說話是什麼時候--她甚至幾乎忘了有思念這回事! 比鴉青還黯幾分的天, 潮潮沉沉塌了大半, 不是雲不是霧, 高低遠近蝎遮著混沌的水氣; 十一月末, 冷勁兒還不到頭, 路上走著的人一張張臉倒先灰溜起來. 她偕著父母--像小時候--約莫是走親戚, 車馬寥落的街邊幾爿店舖虛應故事開得無精打采: 厚咖啡色木匾四個立體燙金正楷大字: 中央書局; 不甚潔淨的奶白色塑料招牌橫書著一個圈兒一個圈兒的蚯蚓文, 看樣子是賣南洋小食; 明黃色叫煙燻黑了一角的店招上頭紅熾熾的斗大”吳 記 燒 臘”一個個油漬汪汪; 幾個褐色臉孔深目高鼻中東人樣貌的男子站在一角熱烈地比畫著扔出一串接一串又急又響的話. 旁邊一道通往地下的陡梯, 鋪著長方白磁地磚, 滿滿交錯深一道淺一道風乾了的泥污鞋印, 頭頂上一條不大不小的招牌, 塵垢蒙得瞧不清本來顏色, 安分恭謹地寫著: 金星旅社, 像一個埋頭幹了一輩子沒出過大聲氣的中年公務員. 接了鑰匙, 膽戰心驚地魚貫步下階梯, 昏黃的老燈泡教他們幾乎找不著鎖匙孔. 房門一開, 裡邊擺設竟然出乎意料的舒服--怎麼說呢? 其實也不過就是家常! 嫌狹長的房間反而拉長了個人私有的活動領域: 進門這一頭一張略有歷史的實木妝鏡, 往橫裡走並排著兩張柔和天藍色的雙人床下襬滾著寬幅荷葉邊, 各攞著一對胖墩墩睡枕及一隻心型抱枕, 同樣柔和天藍同樣荷葉款擺; 再朝裡去則是一組實木圓桌與扶手椅, 桌上可心兒地安著一托盤老式茶壺茶杯; 這邊兒也有一扇門通向另一道樓梯, 興許設計者也感到房間過於窄長的缺陷. 其實, 對於但求一宿的旅者, 這樣的伺候也就心滿意足了. 天黑得早, 他們早早歇下. 也許是不慣於這樣地規律(於她, 反倒是不規律), 或者, 這樣地恬淡(於她, 竟許是另一種形式的挑逗), 她格外早地起了身, 較諸平素起早的雙親還要早. 沒帶錶, 也弄不清中夜抑是侵晨, 反正她就直登登翻身下床, 胡亂披上大衣便推了門逕朝甬道另一頭悠然踱去. 說是甬道, 真是一點兒不冤枉, 連她這樣小身量的, 怕也容不下兩個並肩行走, 燈光還是一如先前進來時的昏黃. 每扇門上都有個玻璃小圓窗, 她好奇地, 更多其實...